建立中国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

石志民

 

　　一、 中国需要建立一个健康规范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

　　摄影作品收藏市场是促进摄影作品走进商品市场的重要桥梁。摄影作品收藏市场不但可以使摄影作品作为特殊商品进行市场流通，而且还有助于社会加深对摄影师的认知和认同。中国摄影师要在市场化的社会中生存，就需要摄影作品收藏市场；中国摄影师要想在世界摄影舞台一展拳脚，就不能不了解世界摄影作品收藏市场；然而，中国至今并没有能建立一个规范的摄影收藏市场。目前中国摄影作品收藏市场的开发水平，落后西方先进国家三十年左右。目前不仅中国普通观众，甚至很多专业摄影师对摄影作品收藏的主要规则也缺少完整认识。这不但会影响收藏者对中国摄影师的信心，而且会影响中国摄影师在世界摄影舞台上的竞争能力。

　　对大多数摄影收藏家来讲，摄影作品收藏是一种另类投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型的投资市场。摄影作品收藏能够得到的回报越高，就越容易吸引投资者或收藏者。同时，摄影作品收藏市场越活跃，中国摄影师所能得到的回报也就越高。当然，玩游戏首先要了解游戏的基本规则。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国外摄影作品收藏市场的概貌，我们不妨先看一看近年美国摄影作品收藏市场的概况。

 

　　二、 美国摄影作品收藏市场概况

　　在2002年4月18日索斯比拍卖行的春季摄影作品拍卖会上，参加拍卖的作品共计278项，成交240项，总成交额为＄2,936,223美元，成交率在86%以上，每项拍卖品的平均成交价为$12,234美元；成交价最高的是世界著名时装摄影师海尔蒙特·牛顿一对屏风大小的作品，成交价为$185,500美元；成交价最低的是一幅美国著名风景摄影师亚当斯的非代表性作品，此幅作品仅以$1,673美元成交。

 

　　卡罗尔·凯尔斯1997年在《关于摄影收藏市场的调查报告》一文中曾十分详细地报道了美国摄影收藏市场的变化和近况。文章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以摄影为媒介，使用多种形式表现自己艺术灵感的艺术家，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多。从充满浪漫色彩的风景照到画面简约的概念图像，摄影几乎成了席卷艺术世界的一场风暴。

 

　　确实，美国现在仍有少数不展示摄影作品的现代画廊。但如大都会画廊和杰伊·格尼现代艺术画廊等在纽约许多极有影响的画廊，他们的大多数展品均为摄影作品，美国其他城市也大同小异。为什么呢？对有眼光的收藏家来讲，摄影作品是目前最有活力，最实惠的艺术收藏品。

 

　　画廊的销售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去年（1997年）是我业绩最为辉煌的一年”，坐落于曼哈顿，展示比尔·雅格布逊和萨莉·盖尔探索摄影作品的茱莉亚·索尔画廊的主人茱莉亚·索尔说。

 

　　“摄影收藏市场是有史以来最健康的”，大都会画廊的共同所有人海伦·温纳同意这一观点。此画廊代理像辛蒂?舍曼、劳丽·西蒙斯和路易丝·劳拉等后现代摄影艺术家的作品。舍曼的限售量为6幅的大幅照片，售价在$25,000美金以上，这也许是当代摄影最为成功的例子。

 

　　摄影收藏市场的前景或许从来没有如此光明。多年来，经济成功似乎故意躲避着大多数摄影艺术家。认为摄影不是艺术的陈旧概念一直困扰着摄影，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某些门类的摄影甚至到90年代初期。尽管一些精明的收藏家在70年代就开始收藏19世纪和早期的现代摄影作品，并使其价位逐渐抬升，但对当代摄影作品并没有产生太大影响。

 

　　大批优秀的艺术家开始采用摄影媒体是艺术界转而重视摄影的部分原因。或许可以争辩，并非专业摄影画廊本身，而是更多博物馆和画廊开始展出摄影艺术家作品的时候，才改变了潮流的趋势。”以前人们并不把南?戈尔丁看作一名艺术家，直到1985年纽约惠特尼展览馆展出了她的作品之后，艺术界才为她盖上了认同的大印，”南?戈尔丁70年代的发现者、原曼哈顿卡斯泰利摄影画廊的主任马文·赫夫曼说。现在戈尔丁是最具影响力的，仍在进行创作的艺术摄影家。她那偏带橘黄的色彩和极具个性的角色表现，经常可以在时装和广告摄影中找到，去年秋天她在惠特尼展览馆有个十分轰动的回顾展。

 

　　另外两个人的努力也是使人对当代摄影作品产生兴趣的原因之一：1980年在曼哈顿苏活区建立了大都会摄影画廊的海伦·温纳和珍尼尔·雷尔宁谈到：“当画廊开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收藏家对摄影作品毫无兴趣，”珍尼说：“直到1985年，收藏家们仍然说‘不，不，我不收藏摄影作品'。实际上，辛蒂·舍曼是大都会画廊所代理的唯一艺术家。画廊最初也展览过收藏家很熟悉的摄影师，如雪利·莱文、理查德·普林斯和詹姆斯·威廉的作品。其他人作品的销售量在很多年中少得可怜或几乎没有。”

 

　　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和中期，新一代艺术家以十分广泛的方式使用摄影媒体，大幅的，十分刺激的图像经常出现于流行文化之中。“像辛蒂·舍曼和巴巴拉·库格等艺术家具有极大的影响，”1995年前在索斯比担任摄影部负责人的贝司·盖茨沃伦说，“她们的作品把观众带进市场，并使他们从不同的视角观赏摄影，这是改变收藏家态度的部分原因。”在80年代中后期，舍曼和库格作品引起人们的重视，并被纳入后现代主义之列。

 

　　随着90年代人们品味的多样化和扩大化，不同群体的摄影师开始受益于人们对摄影的更多关注。年轻艺术家受益于艺术界对摄影的刮目相看，功成名就的摄影师也受益匪浅。“80年代，人们对后现代主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即使像丹尼·莱昂和李·弗里德兰德等主要摄影家，早年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市场的如此重视，”芝加哥的艾勒斯·考第尔画廊的共同所有人卡罗尔·艾勒斯说，“现在确是对他们的回报”。

 

　　斯蒂芬·伯洛夫在《收藏摄影作品的回报能有多高？》的文章中对1987年到1997年间的美国摄影收藏与美国的股市投资进行了对比。他说，让我们这样讲，自1987年美国股市崩盘以来，美国股市经历了历史上最为辉煌的十年“牛市”。假如你当时也在摄影图片市场进行了正确的投资，那么，你得到的回报甚至会超越股市。

 

　　三、影响摄影作品收藏价格的几个重要因素

 

　　1、摄影师有多红：

　　一个摄影师在当时有多红、他在摄影史上的地位和影响，对这个摄影师摄影作品价格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美国玛格南图片社档案馆主任曾对我说：“收藏家不是要好的照片，而是要好摄影师的照片。”换句话来讲，在大多数艺术收藏家眼中，能够拿出几张好作品的摄影师成千上万，而能够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摄影师却寥寥无几。艺术品一出世，就具有自己的艺术价值。艺术品的真正艺术价值虽然与作品的好坏有重要关系，但艺术家本身的创新能力、艺术观念、个人风格和创作手段等却是决定性的因素。人们对艺术家的认知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艺术品的价格，会伴随人们对艺术品的认知程度而上下浮动。哗众取宠的作品固然也可以名噪一时，但由于它本身的真正艺术价值不高，作为收藏，不亏就是赢；而优秀摄影师的作品，在没有被人们充分认知的时候，它的艺术价值和市场价格存在很大差别。而收藏品的艺术价值与市场价格的差别越大，收藏的回报就会越高。作为收藏品，优秀摄影师的作品会随人们对他们的深入认知而飙升。美国后现代艺术摄影家辛蒂?舍曼的作品是一个既极端又典型的例子。辛蒂?舍曼由69张照片组成的《无题的静态电影》，1987年每幅售价在＄1,500美金左右，在此之前每幅只售＄250美金，甚至＄50美金。纽约现代艺术馆在1995年12月展出了这组照片，1996年以100万美金的代价买下了一组完整的照片。现在，这组照片中每幅照片的价格在$10,000至,$40,000美金上下。

 

　　2、摄影作品的代表性和重要性：

　　同一摄影师的作品，也因为每幅作品的代表性和重要性不同，价格也不尽相同。譬如，在苏士比2002年春季摄影作品拍卖会上，一幅美国著名风景摄影师亚当斯的代表作品《月夜，赫南戴兹》，以$35,850美金的价格成交；而另一幅非代表性作品《剥落的漆皮，旧金山》，只卖了＄1,673美金，两者价格相差20倍以上。作品本身在摄影师创作生涯中的代表性和重要性，对作品的价格产生极重要的作用。

 

　　3、作品的限售量和尺寸：

　　一般来讲，作品的限售量越低，尺寸越大，价钱就越高。作为收藏品销售的摄影作品，除了作者的签名以外，还要标明每一幅作品的限售量和编号。如15－08，表示此作品的限售量为15幅，此作品是15幅中的第8号。物以稀为贵，限量是收藏品得以保值和升值的重要基础。

 

　　4、代理人：

　　摄影师经纪代理人本身的口碑好坏，也会影响到作品的价格。这就像同一品牌的产品，在不同档次的商店会出现不同的价格一样。好的画廊和经纪人，对摄影师的选择也十分严格。被高级画廊认同的摄影师，有时也会夹杂少许炒作成分，但大多数成功的画廊不肯用自己的声誉作赌博。展览馆和高级画廊对摄影师的推荐，比较容易得到收藏家们的认同。作品的价格高，画廊赚取的费用相对也常常比较高。

 

　　5、收藏品来源：

　　在索斯比2002年的春季摄影作品拍卖会上，有两幅亚当斯的作品《月夜，赫南戴兹》，它们分别为拍卖品的7号和11号。结果，7号以＄35,850美金成交，11号以$136,000美金成交。同一作品，为什么价格竟相差十万美元之多？其中尺寸的大小和作品的制作年代会对作品的价格产生少许影响，但最主要的因素在于收藏品来源的不同。7号拍卖品是一幅普通的摄影收藏品，而11号却是一幅有来源、有故事的收藏品。11号收藏品曾是亚当斯送给他的朋友理查德?伦纳德的礼物，此收藏品的现在所有人之一，理查德的一个女儿以文字记载了这幅照片背后的故事。理查德是亚当斯的律师兼朋友，他们的友谊自1930年开始，这幅作品是亚当斯送给理查德的众多礼品中一件。事实上，理查德和他的夫人多丽丝1933年刚刚订婚的时候，亚当斯还曾为他们拍摄照片。理查德也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当理查德在整理并扔掉自己部分底片的时候，亚当斯曾对理查德说：“你应该能够为你扔掉了许多好的底片而感到高兴。这说明你保留了更优秀的。”11号收藏品是亚当斯送给理查德的礼物，这幅照片自1957年就被挂在理查德夫妇在旧金山律师楼的办公室里。理查德退休以后把它带回家里，1993年去世以后成为夫人多丽丝的收藏品。不久，多丽丝又把它转赠给她的两个女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收藏品前任所有人的声誉不但可以免除购买者对伪、赝品的困扰，有时还可以大大增加收藏者的收藏意愿。

 

　　6、收藏品的完好程度：

　　收藏品的完好程度也是决定收藏品价格高低的重要因素之一。完好的收藏品总是胜过残缺的收藏品；但残缺的收藏品仍然胜过精美的复制品。收藏家总是尽力寻找现存最完好的、自己所能买得起的原作。

 

　　四、如何建立中国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

　　中国不但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摄影爱好者最多的国家。伴随着中国摄影师对“游戏规则”的了解，中国摄影师的作品有可能会成为国际摄影作品收藏市场中的新热点；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人们消费品味的不断提高，中国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也会逐步发展和壮大，甚至会成为中国的另类“股市”。同时，摄影作品收藏市场的蓬勃发展，会为中国摄影事业的发展添注更大的能量。我认为，建立中国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势在必行，但有两个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一是要增加作品力度。就个人风格而言：中国有许多优秀摄影师或极具潜力的优秀摄影师。但从收藏的角度来看，中国摄影师应从创作方式、选择题材和编选照片几方面突显自己独特的眼光，强烈的个人风格和与众不同的个人理念。再就摄影题材而言：艺术家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比普通人更敏感，具有更多的感觉触角。他的艺术作品，能够使观众看到或感受到世界的另一个层面。很多摄影师的成功，恰恰不是因为他们所拍摄的题材热门，而是因为他们的眼光独到，他们对人们熟视无睹的题材有更多更深的感触。真正容易使摄影师成功的题材往往是最简单的、摄影师最熟悉和热爱的题材，同时要求他们要锲而不舍，在某一领域中力争专、精、透，乃至在这一领域达到“老子天下第一”。

 

　　二是要遵循“游戏规则”，如以下方面：

　　署明日期：图片的制作日期对图片的价格有一定的影响，标明制作和创作日期是更规范化的作法。譬如，美国著名摄影家爱德华?韦斯顿的摄影图片就有4种不同版本：真正的原始照片；稍后他在1930年间使用1920年间底片自己制作的照片；在1940年间使用1930年间的底片自己制作的照片；以及1950年间在他的监督之下，由他的儿子制作的照片。署明图片的制作日期对收藏者了解照片的历史背景有重要的帮助。但现在比较流行签署创作日期和版权生效日期的方式。如：“张三ó1998”。符号ó在英文中是版权所有的代表符号。以上签署方式表示，摄影师和版权所有人为张三，创作和版权生效期为1998年。

 

　　摄影师签名：摄影师的签名不但表明摄影师对此件作品的认同，同时也是判断作品真伪的重要依据。摄影师签名一般使用不易褪色的铅笔或钢笔。摄影师在图片上或装裱框上签名均是比较规范的方式。

 

　　署明限售量和作品编号：标明每一件作品的限售量和编号，也是目前比较流行的作法。一般来讲，作品的限售量越低，销售价格就越高。

 

　　采用收藏级的摄影材料和制作工艺：用于收藏的摄影图片对保存能力的要求十分严格，因而黑白照片比彩色照片更受收藏家青睐。在2002年索斯比春季拍卖会上彩色作品只有10幅，占拍卖品总数的3.6%。而所有彩色照片都是采用彩色染印或西巴克罗姆等稳定性更好的摄影制作工艺制作的。用于收藏的照片至少要使用保存性能良好的传统纸基放大纸制作，涂塑相纸不符合收藏照片的要求标准；照片压膜是对照片长期保存性能的破坏，压膜照片基本不在收藏考虑之列。另外，用于装裱收藏照片的纸板必须是酸碱平衡的、能够长期保存，而不能因变色等问题而对照片产生损害的。在国外通常使用“博物馆装裱板“，它的颜色选择余地极小，但由于它使用全棉制作，酸碱平衡，基本不会变色，保存性能良好，是绝大多数艺术收藏品装裱的首选。

 

　　制作摄影收藏图片必须严格执行冲洗工艺的各项要求，如水洗的时间和温度等等。不能保证质量的照片会损害摄影师的名声。目前，“铂盐照片”的销售价格大部分都比较高。“铂盐照片”是银盐相纸出现之前的一种摄影制作工艺。铂盐的稳定性很高，但制作工艺复杂，制作成本很高，所以在银盐相纸问世之后，便基本被淘汰出局。但此工艺最近几年又开始老树生芽，颇有重在收藏市场走红的架式。中国摄影师不但要学习、探索不同的摄影制作工艺，而且应努力研究和创造出自己独特的工艺。

 

　　中国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规范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建立一个这样的市场对推动中国摄影事业的向前发展是十分重要的，它几乎使每一个中国摄影师从中受益。每一个中国的摄影师、摄影爱好者和媒体，应该为培育和开辟这一市场摇旗呐喊，推波助澜。（完）